他心不在焉地和它们玩耍。那种因为草翅膀和他共同分享而感觉到的剧烈愉快,现在消失了。当浣熊“闹闹”用它那奇特的、不均匀的步伐从树林里跑到他面前时,立刻认出了他。它从他腿上一直爬到肩头,啾啾地悲鸣。当它用那细细的永不安定的小爪子分着他的头发时,他是如此哀痛地渴念草翅膀,不禁伏在沙地上,顿着双脚放声大哭。
悲痛渐渐转成对小鹿的渴望。他起来抓了一把花生给浣熊,让它专心去吃。然后一路去寻找小鹿。他在桃金娘树丛后面找到了它。它在那儿可以隐蔽着观察一切。他想它一定渴了,就把那小熊盆里的水拿给它喝。那小鹿喷着鼻子不要喝。他想从福列斯特家丰富的储存中偷偷弄一把玉米给它吃,但又断定这样做是不诚实的。总之,很可能它的牙齿咀嚼那硬粒还嫌太嫩。他坐在一株栎树下面,让小鹿紧紧地挨着他。这种安慰在勃克毛茸茸的手臂中是找不到的。他感到纳闷,究竟是草翅膀的死把自己对他那些宠物的兴趣冲淡了,还是因为现在小鹿已满足了他所需要的全部快乐。
他对它说:“我不愿用你来换它们全部,哪怕是会穿靴子的小熊。”
一种令人满足的忠诚感浸透了他,使他渴望已久的那些小宠物的魅力,也不能冲淡他对小鹿的钟爱。
下午好像过得无穷无尽。他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了结。福列斯特家的人对他很冷淡。然而,不管怎么样,他知道他们是希望他留下的。假如他应该走的话,勃克早就会跟他说“再见”的。太阳已落到那些株树后面,他妈妈一定要发怒了。即使有了逐客的迹象,他还是要等待一件事情。好似他和床上那白蜡似的草翅膀有过约,只有等那事情做完,才能使他解放。在薄暮中,福列斯特兄弟们从屋子里鱼贯而出,闷声不响地去干杂活。炊烟从烟囱里升起。松脂的芳香夹杂着煎肉的气味。他跟着勃克,把那些母牛赶去饮水。
他说:“我已给小熊和松鼠它们喂了食,饮了水。”
勃克往一头小母牛身上抽了一鞭。
他说:“我今天曾想起过它们,然后我马上又灰心丧气了。”
裘弟说:“我能帮你干些什么吗?”
“这里我们干活的人有的是。你还是像草翅膀那样去侍候妈吧。替她看看炉火什么的。”
他勉强走进屋子,不敢去看卧房的门。那门虚掩着。福列斯特老妈在炉灶旁,眼睛哭得红红的。她隔一会儿就用她那围裙角擦擦眼睛。可是她蓬松的头发已敷过油,而且梳得溜光水滑,就像向一位贵客表示敬意一样。
裘弟说:“我来帮你忙。”
她手里拿着一个勺子转过身来。
她说;“我正站在这儿想你妈,她埋葬的人和我生下来的一样多。”
他郁郁不乐地添着木柴,越来越觉得不愉快,然而他不能走。晚餐和巴克斯特自己家一样的贫乏单调,福列斯特老妈漠不关心地往桌上摆菜。
她说;“我忘记煮咖啡了。当他们不想吃时,就要喝咖啡。”
她灌满了咖啡壶,将它放在灶上。福列斯特家的男人们一个跟一个地到后廊上洗脸和手,还梳理着头发和胡须。没有交谈,没有戏谑,没有互相推撞,也没有乱轰轰的脚步。他们一起进屋到了餐桌旁,好像一个个都在梦中。福列斯特老爹从卧房里出来。他惊异地打量着裘弟。
他说:“这不奇怪吗”
裘弟坐在福列斯特老妈旁边。她将肉盛到各人的盘子里,然后开始号哭起来。
她说:“我把他也算进去了,像往常一样。啊,我的上帝,我把他也算进去了。”
勃克说:“好了,妈,让裘弟代表吃他的一份吧,也许裘弟会长得和我一样高大的。是吗,孩子?”
全家又振作起来。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喝一通,然后感到一阵难受,使他们推开了盘子。
福列斯特老妈说道:“今晚我没有心思收拾桌子,你们也不会有的。就把盘子摞起来放到明早再说吧。”
这么说来“解放”还得等到明天早上。她看看裘弟的盘子。
她说:“孩子,你的饼干没有吃,牛奶也没有喝,它们不好吃吗?”
“这得留给我的小鹿。我总是把自己的食物省下一些给它的。”
她说:“可怜我那心肝。”她又开始痛哭起来。“我的孩子不就是想看看你那小鹿吗?他经常说起它的,他经常说起它。他说:‘裘弟给自己找了个小弟弟。’”
裘弟又感到了喉头那可恨的哽塞。他咽着泪说:
“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,我来找草翅膀给我的小鹿起名字的。”
“什么,”她说。“他已经替它起好名字了。上一次他谈到小鹿时,就给了它一个名字。他说:‘一只小鹿摇着小旗多愉快,一只小鹿的尾巴就像一面欢快的小白旗。要是我自己有一只小鹿,我一定给它起名叫小旗。我就叫它小鹿小旗。’”
裘弟重复着:“小旗。”
他觉得他几乎要欢呼起来。草翅膀曾谈到过他,而且给小鹿起了名字。他不